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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 心思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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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三的慘叫聲從外面傳入廳堂,伴隨著板子拍在肉上的沈悶聲響,讓人不住的打寒蟬。

廳堂裏有三個人,董玉和董俷面對面的跪坐著,誰也不說話。

綠漪為董俷倒了一碗水,手不停的在顫。可以看得出,她此刻非常的害怕。按理說,綠漪不是沒有見過打人的場面。當初跟隨董俷的時候,她可是親眼看到董夫人把兩個多嘴的家奴活活打死的景象。可即便是這樣,她依然感到非常恐懼。

而讓她恐懼的源頭,就來自於那兩個面對面,誰也不說話的人。

董媛氣呼呼的走了,當董玉問清楚後,頓時勃然大怒。一方面她是氣董俷,為了一個小小的羌奴,用得著和自己的姐姐翻臉嗎?另一方面,她則惱怒那個口沫橫飛,在她面前添油加醋數落董俷不是的管事董三。

你拍馬屁沒關系,可是你不該在兩姐弟之間表現出來那種態度。

而且,不管董俷做的再不對,他是董家的小少爺,可不是你一個下人能品頭論足。

可憐的董三,還想在董玉面前賣好。但沒成想,董玉二話不說,命家將把他綁起來,在廳堂外重責。打多少板子?董玉沒說,只是告訴家將,重重的打,讓他明白,誰才是他的主人。

家將都是跟隨董玉多年的老人了,怎麽會不明白董玉的心思。

幾板子下來,打得董三是血肉橫飛,慘叫聲漸漸的弱了下來,漸漸的沒了聲音。

董玉和董俷依然面對面的坐著,誰也沒開口。

外面,板子拍在肉上的聲音讓綠漪的汗毛都豎立起來。這是要打成肉醬啊!

“阿醜!”

董玉終於開口,打破了屋中的寧靜。三國時期,人與人交談時可沒有倒茶的說法,更不會有什麽上茶的規矩。不論大小,男女,要麽是喝水,要麽就是喝酒。

而年紀稍長的人,大都是喝酒。

董俷秉承未來時代人的規矩,不到法定年紀,他是絕不喝酒。

所以,當大多數同齡的孩子都能喝上幾口濁酒的時候,董俷依舊是滴酒不沾。

反倒是董玉,酒量非常驚人。

“大姐……”

“我觀察你很長時間了。”董玉喝了一口酒,放下手中的酒樽,“可是我越觀察你,就越是看不明白你。我問過奶奶,奶奶也把你說過的一些話告訴我了。我還問過四妹,她說你從小就透著不同凡響。你七歲的時候,殺死了十八個家將,打得你堂哥吐血,在床上躺了半年才恢覆……男兒當殺人,殺人不留情。千秋不朽業,盡在殺人中……這是你做的詩嗎?”

綠漪手一顫,驚奇的看著董俷。

董玉念出來的這兩句詩,沒什麽出彩的地方。可是綠漪卻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受。

也就是說,這首詩的精彩處,在後面。

“……君不見,豎儒蜂起壯士死,神州從此誇仁義。一朝虜夷亂中原,士子豕奔懦民泣……殺一是為罪,屠萬是為雄。屠得九百萬,即為雄中雄……你別驚訝,當時你四姐夫就在場,他把你這首詩記在了心裏,回去後還刻在了竹簡上。”

“四姐夫?”

董玉點點頭,“你四姐夫是個聰明人,也是咱董家最有學問的人。連他都說好,你四姐又怎能不記下來。只是你這詩中有太多驚世駭俗的東西,所以你四姐夫千叮嚀,萬囑咐,絕不可以流傳出去,否則一定會給你,給家人帶來殺身之禍。”

董俷端起酒樽,把裏面的白水喝幹。

綠漪看著董俷,那眼睛裏閃爍中一種怪異的光芒。不可否認,這詩做的很普通,可偏偏讓人感到熱血沸騰,感到身子都在燃燒。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快意。

“綠漪,你先下去。記住,剛才我說的話你一句都沒聽見。如果讓我聽到半點風聲,外面的董三就是你的下場。”

董玉說的是輕描淡寫,可是卻讓綠漪遍體生寒。

“奴婢知道,奴婢什麽都沒有聽見,奴婢告退!”

看著慌慌張張走出去的綠漪,董俷微微一皺眉頭,“大姐,幹嘛要去嚇唬她呢?”

“嚇唬?哈,我可是說真的。”董玉的眸光令董俷心裏生寒,微微哆嗦了一下。董玉冷笑一聲道:“你別以為我是危言聳聽,你這詩中有太多驚世駭俗的東西,更直指我朝立國之根本。若是傳揚出去,那些世家大儒必然口誅筆伐,你又能得好嗎?”

“我,我只是一時沖動。”

董玉冷笑道:“開始我也以為你是沖動,甚至還覺得你是個口無遮攔的莽夫。阿醜,你不像個十二歲的孩子,你很會隱藏。有時候,我就不明白你哪裏來的那麽多古怪念頭……時而精明,時而莽撞,讓人無法分辨。阿醜,告訴我,哪個才是你?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父親對你有偏見,他不喜歡你,這是事實。但你有沒有想過,你又是怎樣?董璜不是父親親生,從小就跟在父親的身邊。傷剛好,就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河東。而你呢?從小到大,你和父親說過幾句話?甚至有時候父親刻意想和你拉近關系,你也在躲避。阿醜,我們見面的時間不多,但我能覺察到,你在躲避。”

這句話說在了董俷的心坎上,他一下子就毛了!

“躲避,我有什麽好躲避的,我又要躲避什麽?”

董玉笑了起來,輕聲回答:“你要躲避什麽,只有你自己知道……問你自己吧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好了,話說到這份上,剩下的你自己去想。既然你要保那個羌奴,甚至不惜和你四姐翻臉,幹脆我就把那羌奴送給你。只是我希望,你回去後向你四姐道歉。”

董玉說完,端起酒樽一飲而盡。

董俷卻在發呆,腦袋裏嗡嗡直響。大姐說的沒錯,我一直在躲避;我曾經以為我已經熟悉了,並且適應了這個時代,可實際上呢?我只是在時代的門外徘徊。

要說殺人,我也殺過不少人。

那小羌奴和我有什麽關系?我為何要保他?只是一個小羌奴而已,我又何苦呢?

董俷的思想,在劇烈的沖突著,腦袋漲的好像要炸開了一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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